“好漢，水來了。”大夫也很自覺，進門後在屏風前很遠停下，放下水盆，就想悄悄出去。

“去準備一些正骨的木板，止痛消腫的傷藥，再準備一些麻沸散，煮些提氣的參湯，多備一些，還有幹凈的衣衫。”穆臨風的話語此時已經聽不出情緒，只是沈沈的說著要用的東西，治病，他不在行，可是治傷，跑江湖的人，人人都會。

大夫猶猶豫豫的不想出去，這些東西，哪是他這種小店能夠全力承受的，若是要最好的療效，藥材可都不便宜，這一旦拿出來，賠本是跑不掉了。

正猶豫著，屏風後拋出一張銀票，一張輕飄飄的銀票，卻帶著力道，像一塊纖薄的鐵片飛出來，在落到大夫手上時，又化成軟軟的紙張。

大夫急忙瞄了一眼，眼睛忽然瞪得老大，又揉了揉，發現自己沒有眼花，慌不疊的出去準備材料去了。

一千兩！這個是一千兩銀票啊！他這一輩子，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！

大夫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，都是飄忽忽的。

好好伺候，好好伺候！大夫平覆下心情。

屋外，狂風暴雨已經變成淅淅瀝瀝的雨點。

屋內，穆臨風沈寂著給傾顏擦拭身子。

本來嬌嫩的皮膚，沒有一絲完好的肉，手指僵硬的扭曲，骨節斷裂，並不像是外力掰開，而是承受不住痛楚，自己生生捏碎的。

肩膀上的窟窿，一片焦黑。

小腿腿骨粉碎成渣，膝蓋處被透骨釘穿透，裏面還有似乎是蜜糖的東西流出來，清理時，還有幾只螞蟻的屍體。

穆臨風不知，當時傾顏見到他時，是如何會露出那種溫暖的笑容！

那個笑，分明帶了久別重逢的喜悅，沒有絲毫埋怨救人之人來遲了。

那個笑，似乎還綻放在唇邊，可此時這個人兒，已經陷入了深沈的昏睡，連穆臨風清理傷口，也沒露出一絲感覺，甚至，眉頭都沒動一下。

胸口，毫無起伏！

就好像，死去了一樣！

偶爾的一個起伏下，呼吸也是冰涼的，在這個三伏天中，刺骨生寒。

若是有人看見，恐怕會覺得，此時這個站在床邊的人才是生病的那一個，他面色慘白似金紙，豆大的汗珠如水低落，青筋暴起，指尖抖得厲害，卻極力控制著輕柔的力道，唇角也有絲絲不受控制的抽搐。

那是心痛到了極致，又驚恐到了極致！

怕驚醒了沈睡中的人嗎？

不是，是怕面前的人如易碎的泡沫，輕輕一碰，就沒有了。

那是害怕，是恐懼，是心如刀割。

面頰上的布條，血已滲透過來，讓穆臨風回憶起他是如何親手，割下了一個絕美女子的臉上的皮肉，肉離白骨！

難怪她能笑得出來，怕是這些非人的折磨，已經將她的心，百煉成鋼！

可穆臨風自認，沒有傾顏這般堅強，怕是從今往後，他都笑不出來了，他會永遠活在這個陰影裏，可是，他不會再那般的無能，他會變得強大，強大到，這世上，再也無人能傷害傾顏。

大夫送來準備好的東西，穆臨風將傾顏仔細護理好後，整個人如從水裏撈出來一樣，頹然的癱在了床邊的椅子上。

他已經設想了無數種報仇的手段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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